她用最快的速度把药和针筒拿出来,不给自己犹豫的时间就配好了药,挤掉针筒里残存的一点点空气,只要扎进他的静脉,他和她的世界就全都清静了。
不,应该说她可以回到原本的那个世界,装作他们两个人从来就没有认识过。
她握住了他的手。上天还是待他不薄,给了他这样一副好皮囊,骨肉匀称,一点不像一般男人的皮粗肉糙。青色的血脉清晰可见,像一条条小蛇蜿蜒开去,全不设防。
她的手在抖,握着针管的右手尤其抖得厉害。明明不用犹豫就可以扎下去的,他也不会疼,说不定缓解了疼痛之后还会感激她。
可为什么就是下不去手?
“我不在,有人找麻烦的话谁来救你?”
“总有你喜欢的地方,我们就在那里落脚安家。”
“抱紧我,别松手!”
“他从出生就不受欢迎。”
“……”
红尘纷扰,凡是经历过的,都在脑海中留下痕迹。
苏苡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,果断抛开手中的针水,连同尚未开封的吗啡一起从后窗全都扔进海中。
她满头大汗,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试炼,差一点点就要把灵魂跟魔鬼做交换。
她在做什么?她是医生,就算眼前的人杀人放火十恶不赦,故意伤他就是亵渎职业和尊严。
可就连眼角也是湿润一片……她在哭。
她竟然舍不得,这个恶劣的男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,让她想要伤害他的时候自己先疼得心魂俱裂!
苏苡从房间里跑出去,她太需要空间一个人静一静,也许就能理清那些强烈的情感和内心的矛盾。
而她刚一出门,躺在床上的段轻鸿就缓缓睁开眼睛,看着她跑远的背影,勾起笑容。
“你眼睛怎么了,又红又肿的,哭过了?”段轻鸿盯着伏在身前为他换药的苏苡,“让你照顾我就这么委屈吗?”
苏苡头也不抬:“不是,我昨晚做噩梦哭醒了,然后再也睡不着,所以眼睛肿了。”
“我虽然有些事不记得了,但还不至于变蠢,你当我是三岁小孩?”
苏苡小心地为他包好新的敷料:“段先生,你真该看看你疼痛发作时候的模样,说你三岁都还是往大了说,我觉得跟襁褓里的差不多。”
他沉默半晌:“从今天开始,再疼我会吃止痛药,容昭说口服的止痛片副作用不大。”
苏苡手上的动作顿了顿:“你最好不要什么都听容昭的,他是你小舅,但也不一定事事都站在你的立场为你考虑。”
段轻鸿有丝玩味:“那谁又会真正为我考虑,你吗?”
苏苡不吭声,仔细端详他烧伤的部位:“伤口开始好转了,很快会有新皮长出来。”
“连烧伤也懂,苏医生,你真是全能。”
苏苡擦干净手站起来,又被他伸手拉回去,差点扑倒在他刚包扎好的胸口。
“你干什么,不要命了,伤口裂开怎么办?”
段轻鸿露出很认真的神情:“说真的,虽然我不记得你的事,但你在这儿陪着我,我好像特别安心,就算伤口裂开我也不怕。容昭辈分上是我舅舅,还有婉若,跟我是直系血亲,却都给不了我这种感觉。你说,这是不是就叫作缘分?”
就算是缘分,也是孽缘。
苏苡不吭声,他又继续道:“我知道你不想留在这里,觉得是我强迫你,我记不清来龙去脉,不过可以跟你做个君子协定。”
“什么君子协定?”
“你陪我在这岛上养伤,等我身体好起来,记忆也恢复了,我就送你走。”
苏苡杏眼圆瞪:“凭什么?我的自由是属于我自己的,现在被你剥夺了,你还想名正言顺?”
“我不记得你,就不知道你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,有多重要。跟段长瑄的争夺也记不全了,现在只知道结果,不记得中间的过程,也就没办法估算你这一离开会有多大的风险。不过看看我现在的样子……”他自嘲地低头看了看满身的绷带,“情况不太乐观。万一你也变成我这样,甚至是脸上破了相或者命都丢了,我突然恢复记忆发现你是对我非常非常重要的人,那不是成了彻头彻尾的悲剧?”
苏苡又从头打量了他一遍,咬牙道:“段轻鸿,我知道你没失忆,你是装的!”
他无奈地轻轻耸肩:“你还是不相信我。”
她深吸一口气:“我的确信不过你。所谓君子协定,起码双方得是君子吧?你觉得你是君子吗?”
“我是。”
苏苡差点呕血。果然节操碎一次和碎一百次没什么分别,他已经破罐子破摔了。
段轻鸿的神情看起来还有些无辜:“从我们认识到现在,我有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情?”
苏苡微怔:“这倒没有。”
是啊,多么稀奇,她一向当他不是好人,可他除了那些虚张声势的恫吓却从没真正伤害过她。
就连这回受伤也是为了她的安全。
“那就是了。我说真的,等我伤好了,就送你回去。当然,如果你愿意永远留下来,那是最好的。”
“不可能。”她一口就否决了,“我在国内有家人,还有朋友。”
听到朋友两个字,段轻鸿很自然地联想到对她寻寻觅觅的姜禹,飞快地垂下眼眸,掩去眸色中一闪而过的阴鸷。
“就算你伤好了……记忆也不一定能恢复。”假设他是真的失忆,“这种情况我听说过,可能十天半个月就能好,也可能是永久不可逆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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