恭顺侯吴惟英最近做了一件很没面子的事。尤其对于既有面子,又很要面子的他来说,就显得特别痛苦。
十几天前端午节,宫廷盛宴,那些皇亲国戚和勋贵们欢聚一堂。开宴没多久,按常例皇上退了席。为什么?当然是因为本来就是欢宴,如果皇上在,宴会的气氛就有些沉闷了,皇上也不想做那添堵的人。更不要说现在的天启帝要抓紧时间搞自己的兴趣爱好了(就是做木匠)。皇上离开后,留下了自己的大太监魏忠贤作为宴会的主持。
不要说,魏忠贤确实是个人精,很快把宴会的气氛调节到高潮。可吴惟忠却无心娱乐,他是带着目的来参加这场宴会的。吴惟忠的子女逐渐长大,慢慢地都要成家立业。可吴家的产业就这么多。公中的产业不能动,留给世子的产业要比上代留给自己的只能多不能少,否则自己岂不是成了败家子?此外,族中旁系的接济,人情往来,还要养着亲兵、清客、戏班子,这一切的一切都要花钱。
吴惟忠以前由于文人的心态,比较清高,基本上与魏忠贤没有什么往来。可他虽然富贵,可儿子们基本上都闲居在家。家中是进项少出项多。就是世子吴世勋这个进士也因为身份问题既不能外放做个知县,又不能在京城做个要害岗位,只能在礼部这个清水衙门坐个清水的冷板凳。穷则思变,吴惟忠也就想和魏忠贤拉拉关系。
要知道,京城有上百家勋贵,还不算在南京城的,大明朝太平了两百多年,这些勋贵的家族也迅速扩大,其生殖速度可以媲美于老鼠的繁殖。可适合勋贵子弟的官职就这么多,因此,谁在皇上面前有影响力,谁的问题就能够得到解决,其中,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就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,更不用说是基本能代替皇上做出决策的魏忠贤了。可在平时日子想找魏忠贤,吴惟忠估计自己也没有什么机会,因此,乘着这次宴会,吴惟忠就想舍了脸面求魏忠贤给自己儿子几个官职,就算能够解决一个也行。
可围着魏忠贤的皇亲国戚和勋贵拉关系,托办事的确实不少,估计和吴惟忠想法基本相同的也不少。吴惟忠好不容易瞧了个空档凑到魏忠贤身边。当时,魏忠贤正在和自己勋贵中的亲信阳武侯薛濂谈着话,可怜天下父母心,吴惟忠也不管了,很不礼貌地插话,加入了交谈。说了些场面话,恭维了魏忠贤几句以后,吴惟忠向魏忠贤提出了自己的请托。
本来就被吴惟忠的插话有些不高兴,再说魏忠贤又不是个傻子,以前吴惟忠对自己的冷淡看不起自己又不是不知道,所以本能地就想敷衍他几句,就婉转地拒绝他。可突然仔细一琢磨,魏忠贤有了个好主意。
在和吴惟忠交谈前,阳武侯薛濂正和魏忠贤倒着苦水。原来薛濂家人丁不旺,除了一个刚成年的女儿外,没有儿子。而薛濂又不想在族中过继个继子,因此想托魏忠贤找个女婿入赘他家。可门当户对的只有勋贵家,哪家会舍了脸面送个儿子出来?薛濂正为这事犯愁呢。所以想要魏忠贤拿个主意帮帮忙。这可给魏忠贤出了个难题?门当户对的婚姻也只有那些皇亲国戚和勋贵家,可谁会把好孩子往庙里舍?就算是有几个歪枣裂瓜的,薛濂也肯定不会要。婚姻,那是喜事,也不可能去抢亲,要不倒能动用东厂和锦衣卫。而在那些官宦仕族家庭更不可能,魏忠贤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。当然薛濂也知道这事是给魏忠贤为难,这请托一方面是和魏忠贤拉拉家常,倒苦水发泄一下;另一方面也无非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。
没想到这时吴惟忠冒了出来,这不是瞌睡送枕头吗?魏忠贤就爽快地答应了吴惟忠的事,不过对吴惟忠提出要求——献出个儿子入赘薛家。这要求很让吴惟忠为难。大家都是侯爷,让我的儿子入赘,难道我养不起自己的儿子吗?如果答应了在勋贵圈子里自己就会又一次成为笑话,这怎么能行?现在对魏忠贤来说,球就踢到了吴惟忠那边。他反正不着急,纯粹有些恶心吴惟忠的想法。吴惟忠答应了,就落了面子,反正给几个无关紧要的小官职对魏忠贤来说也是举手之劳,双方还都得感激他,虽然吴惟忠那里有点不得不的味道;不答应,也算是给了薛濂和吴惟忠一个交代。让薛濂明白自己也尽力了,笼络一下自己亲信的心。也让吴惟忠知难而退,反正是他自己不答应的。
可薛濂一听却眼一亮,他倒着急了。你不要说,抛开魏忠贤的小心思,这个主意还是相当不错的。门当户对,就算吴惟忠给个庶子,婚姻双方的身份也说得过去。吴惟忠反正儿子也多,少一个也不打紧。尤其是吴惟忠会养,儿子教育地也都不错,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说,这样内外皆修的……“**”可谓是绝品,薛濂有机会当然不肯放手。从这件事来看,魏忠贤随便想的一个主意就这么高明,简直令人感叹只要在历史书上浓墨描写过的掌权者,无论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的,都不是盏省油的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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