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谁是阿莺,我根本不认识你。”齐敏兰不屑的看着她,正对上戚相思那笑盈盈的面容,忽然间,记忆的匣子砰的一声被打开来。
惠州的三月,河畔边上的小山坡格外美,两个四五岁年纪的女童在山坡上玩耍,其中一个采了山坡上的小野花给另外一个戴上,稚气的声音响起:“敏兰,这个送给你,喜欢吗。”
画面切换到了一座府邸内,两个女童在院子里玩耍,年长些的总是分享吃的给年幼的,只听见那小的一直叫着阿莺姐姐。
最后一个画面是一年后五六岁的女童在奶娘怀里被抱着离开,后头的女童在哭,屋子里进进出出都是收拾东西的人,诸人冷漠,阿莺被抛下在了惠州那宅子内。
齐敏兰猛地从记忆里回了神,眼底闪着难以置信,她无法将记忆力的人和眼前这个乡下村姑打扮模样的人联系在一起,更没法相信她就是阿莺。
齐敏兰转念一想,不可能啊,姨娘明明说过阿莺不可能还活在这世上,想到此,齐敏兰下意识的伸手去遮挡旁边的弟弟,在戚相思的视线下,她带着两个弟弟迅速的离开了屋子。
戚相思把她的反应和动作都看在眼里,看来莺儿说的单纯可爱未必是真,这齐敏兰看起来并不是一无所知啊。
……
又在屋子内呆了许久外面才有人请她出去,还是那个老妈妈带着她回到暖厅,这时暖厅中多了个俊朗的男子。
戚相思并不认识他,但看他瞧自己的眼神和其他人的态度就能猜出他的身份,她仰起头看着他,脑海里想起莺儿鼻子就酸涩了起来,随即眼底蓄积了泪眼,泫然欲泣着喊了声爹。
说实话齐鹤瑞对这个女儿已经完全没有了印象,惠州时纳了魏姨娘为妾,隔了一年齐莺出生,两年后他前去通州兼任,来来回回的跑见孩子的时间就少了,卢姨娘和魏姨娘有身孕的期间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通州,直到她们生下孩子之后他才回来。
之后发生了那件事,她和魏姨娘留在了惠州,从此之后这个女儿就被他忘到了脑后。
可看着面前这个出奇瘦弱的孩子,齐鹤瑞心里又升起了一股疼惜,象牙坠子没有错,是他当初在孩子出生时亲手给她戴上的,手臂上的疤痕也没有错,那是齐莺一岁多的时候不小心摔倒戳伤的,还有那个泛旧的荷包,的确是魏姨娘的贴身之物。
齐鹤瑞看了齐老夫人一眼后问戚相思:“魏姨娘呢?”
戚相思低下头去:“她过世了。”
死在五年前的一个冬天,也是大雪天,病逝,可他竟然不知道。
齐鹤瑞只微怔了一下,脸上并没有对魏姨娘的死流露多少悲伤,视线落在了戚相思的脚上,那是相思在咸阳的时候捡的,一路过来穿到现在,脚尖那儿已经裂开了。
戚相思不由的缩了缩脚趾,这在齐老夫人她们眼里更添了几分可怜,一直严肃着神情的齐大夫人方氏忍不住问:“惠州那儿应该有人照顾你们啊。”怎么看起来像是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。
“爹走了后没多久我和我娘就被赶出来了。”戚相思复原的是当初莺儿说过许多遍的话,“不久以后娘生病了,我们住在小破屋里,娘好的时候替人洗洗衣服缝补,病的时候就要挨饿,我们没钱买药,娘的病越来越重,一年后娘就去世了。”
戚相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,顾氏神情里写满了惊讶,她看向齐鹤瑞:“老爷,您回来的时候不是留了人在那儿照顾,即便是府邸卖了也还有个小院给她们住着,每年卢姨娘还派人送钱米过去,怎么会这样。”
齐老夫人霜冷着脸色哼了声,一旁的方氏淡淡道:“恶仆赶主,霸占了宅子,这么多年不闻不问自然不会知晓。”
齐鹤瑞脸上闪过一抹尴尬,看戚相思时候的眼底多了一抹愧疚,怎么说都是他疼过抱过的孩子,可自己的女儿流落在外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。
顾氏起身朝着戚相思走来,牵起她的手正要拉过去时神情顿住了,她翻过相思的手摸了摸她的手心,脸上的心疼不言而喻,这哪里是女儿家该有的双手,就算是府里做粗活的丫鬟都没她来的这般粗糙:“这孩子,到底是吃了多少苦啊。”
说罢顾氏又摸了摸她的脸,随后抚了一下她的头发问她这一路都是怎么过来的,戚相思微垂着头,声音很轻:“遇到许多好心人,一路过来并没有太饿。”
齐老夫人一愣,脸上是愕然的神情,这孩子竟然一路行乞到的京都,这可真是造孽啊!
顾氏转头看他,神情微动:“老爷。”
齐鹤瑞心里像是打翻了的五味瓶,很不是滋味,为夫他觉得魏姨娘犯了错,疯疯癫癫的心思不正该教训,可在他离开一年后魏姨娘病逝了,连个报丧的信都没有,也不知埋在何处;为父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流落街头好几年,过着乞儿一样的日子他都毫不知情。
更重要的事,这事儿要是传出去,他连自己都亲生女儿都能抛下数年不闻不问,御史台可不得参他一本。
“你受苦了。”齐鹤瑞走到戚相思面前抱住了她,抱到怀里之后才发现这孩子比他看到的还要来的瘦弱不堪,齐鹤瑞拍了拍她的背叹息,“回来就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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