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眠蛰和叶斯昭订婚后,叶斯昭的超话里开始了疯狂“撒糖”的模式。
不少粉丝开始抽奖送喜糖,呈现一片欢天喜地的氛围。
盛眠蛰看着桌子上的那几盒包装精致的喜糖,她就这样沉默着盯了很久,直到叶斯昭的手臂揽上她的肩膀,她才回过神来,无奈地笑了下:“我是不是不应该回去比较好?”
叶斯昭顿了顿:“我当然觉得不回去对你好,但他们已经知道我要和你结婚的消息了,你也不用害怕。”
她深吸一口气,拿起一个盒子,笑了下:“其实小时候有一个邻居家姐姐对我挺好的,过年的时候给我拿了个鸡腿,还告诉我说,知道我家的人对我不好,让我不要害怕,以后好好读书就可以离开他们了。”
那个时候她还听不懂“离开”的含义,小手脏兮兮的,整个人的眼底是黯淡无光的。
生活在泥泞之下的人,是不懂得渴望光明的。但一旦见过光的影子,便会付诸乃至于生命之大的代价,来追寻离开泥泞的生机。
“生生不息”这个成语听上去只是简单、比划也少,但是这四个字在她的眼底一直有在发光,她真正活出了这四个字的奥义,这过程有多艰难只有她发现,所以每一份曾经温暖过自己的情意,她都不敢忘。
哪怕记忆尘封多年,踏上回到家乡的道路上,她都还是提着一口紧气,往前走去。
石路颠簸,不能把车开过来。叶斯昭的手紧紧牵着她的手,重新走过她走过的这条路,无数心疼像一把刀子一样,在他心上一道道地划着。
他想说什么,但最后还是一字未提。
因为他看见的所有风景,一片叶子、一棵树,都没有她幸福的回忆。那么,不提也罢。
见到邻居姐姐的那一刹那,好像恍然多年的记忆匣子一瞬间被打开了。她比以前胖了一些,手上牵着个小娃娃,手里还拿着一只铲子,开心地冲她打招呼。
她有些惊讶:“小蛰,是你吗?”
一别数年,盛眠蛰只是笑了下,缓缓点头:“嗯。”
姐姐的孩子已经三岁了,今天是特意抱回来娘家给爸妈看的。她热情地招待他们坐下,说做了拿手菜。
盛眠蛰看着这一家人欢乐的氛围,怪不得能养出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儿,看上去那么幸福自信。如果,她也能够有一个这样的亲姐姐该有多好。
她还记得这个姐姐叫“复暖”,她拿过喜糖盒子递给她:“小暖姐,我要结婚了。谢谢你小时候给我送的那个鸡腿,对我说过的话。”
这个世界上,至少不是所有人都不对她抱有善意的,哪怕有一丝善意的存在,都有可能成为深渊之中的人的一抹救赎。
复暖整个人明显有些愣住了,她接过盒子,有些尴尬:“对不起啊小蛰,当时我没有能帮你报个警……”
听说后来她被三更半夜打到拖出去门口丢出去,然后发了高烧,却被自己的爸爸骂“畜生早该死了”。生活在一个温暖幸福家庭的复暖,并不懂她是怎么熬过来的……
不过报警似乎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,家庭纠纷,除非攸关性命,否则不会有人当回事的。
她甚至还听过自己的母亲和盛嫂怒骂小蛰,说她就是个吃里扒外不懂感激的烂人,找到了老公就跟人家跑了,连家里的养育之恩都不在乎,早就该从襁褓里掐死。
她当时听的怒火中烧,要不是为了母亲和盛嫂的邻居情谊,她早就冲出去骂人了。
这是作为一个家人该说的话吗?
“小蛰,你受委屈了。”
复暖还是心疼的,但凡她家里的人真的对她够好,这个孩子都不会连她送个鸡腿,说几句话,感激到现在。
盛眠蛰摇摇头,鼻头一酸,她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够结婚,遇见爱的人。
叶斯昭的手伸了过来,紧紧拉住她的手:“小暖姐放心。我以后,会一辈子对她好的。”
温暖的氛围还没有持续多久,门外便一阵躁动。
闯进来的人是盛梓软,在盛梓软的身后还站着好几个人,盛眠蛰最害怕的那些人,都站在她面前。
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走了过来,站在盛梓软面前:“你怎么能回来都不来看妈?还有,你跟人私奔,不是丢咱们家的脸皮吗?盛眠蛰,你怎么能一点规矩都不懂呢?”
盛梓软撒娇地抱住那个男人的手臂:“大哥,我早就说了,这种人就不该养着她,真是不懂得感激。”
“我们家供你吃供你喝,给你读书,就养出这么一个白眼狼。”
这尖利刻薄的声音,盛眠蛰很熟悉,她的愤怒已经到了一种极致的地步,反而不会怒火中烧,只是凉薄而无奈地笑。
她眼神里有无声的距离感:“我不知道你们怎么定义爱……我只知道,在你们身边我无数次绝望,我被你们伤害到我的心千疮百孔,你们疯狂地用道德来绑架我,是否想过你们对我有没有做到一个亲人该做的一切呢?”
明明知道这些话他们听不进去,但盛眠蛰还是要说,因为她忍了二十多年了。
“供我吃喝,就能够代表爱我,就能让我做你们随意糟践的工具吗?”
“打我、骂我、利用我、羞辱我……这些东西你们都不看在眼里,觉得是我该承受的。”
“不好意思,我不承受。”
盛眠蛰看向他们,这一刻,心彻底冷了下来:“我会把你们花在我身上的钱都还给你们,如果你们还觉得不够,我们再去法院上谈谈?”
盛眠蛰的母亲指着她,还是继续骂着:“真是不孝,无情无义。”
她早就知道他们听不进去,也不指望他们听进去,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,丢给了眼前的人。
她淡淡地开口,眼底有再也无法靠近的距离感:“生活费,读书的钱,杂七杂八的,都在这里了……你们放过我吧,下辈子,我一定不会投胎在你们身边,让你们这么恶心我的存在了。”
她牵着叶斯昭的手,从他们身边离去。
那一瞬间,她真的好希望,这个家庭,她从未拥有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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