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阳观里的道士拢共只有四人。
观主徐玄清是观里年纪最长,最有威望的人,也是青阳观里所有财务的唯一管理者。
算是地位最高,家长级别的人物。
其次就是卢文礼,卢文礼半道出家,曾经考取过功名,不过因为是在前朝考的,所以并不被当今皇朝认可。
除却学业,卢文礼的家世曾经也很显赫,外公官至礼部尚书,亲爹乃是一郡之守,不过这些在前朝灭亡后,也都化作了云烟。就连他的外公、父亲都因此驾鹤西去,成为了前朝忠烈。
卢文礼还有一个故去的兄长曾和徐玄清是好友,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,徐玄清在其家道中落后,才会认他为师弟,带他来到青阳观避世求存。
卢文礼生在富贵人家,年轻时奢纵享乐惯了,所以从来都不知道勤俭持家为何物,即便后来因为家道中落收敛了些,却依然没有摆脱旧日习性。
就拿这次来说,卢文礼缠着徐玄清要了五十两银子说是要去县里置办年货,过个好年。
结果到了县里,他却一头扎进了翠倚楼姑娘们的怀里,等将头拔出来时,五十两银子也花了个七七八八。
本来剩下的一些银子省着点花也够用了,但卢文礼又因为雪天地滑,再加上出翠倚楼时脚步虚浮,一不小心就迈空摔伤了腿。
时逢大雪加伤病,无奈之下,陈青禾与卢文礼只好选择留在县城。
要说留下找个住的地方暂时静养一段时间也没什么,关键这时候卢文礼又偏偏选择了县里最好的悦来客栈,并且还住进了天字号客房。
于是一来二去,从观里带出来的五十两银子就这么的花了个干干净净。
至于后来又欠了悦来客栈银子的事情…
陈青禾承认,这件事是他凭借一己之力造成的,与卢文礼没有半分关系。
若按陈青禾以往的性子来讲,他是绝对不会主动向徐玄清坦白的。
但是现在,他不会再胆怯心虚了!
他的目标可是要成为有担当、有觉悟、有勇气面对一切的勇夫!
敢做不敢当的,又如何能成为这样的人?
想到此处,陈青禾的目光彻底坚定起来。
“师父,我这次出门做了件错事,我要向您坦白!”陈青禾语气很是郑重。
徐玄清看着表情认真且又严肃的徒弟,有些惊诧。
在他眼中,自己这个徒弟虽然修行方面不太行,但道德品质方面却是没的说。
就像现在,做了错事能敢于向他这个师父坦白就可见一般。
像这样稳健随和,做事又有分寸的徒弟,又怎么可能做出太过严重的错事呢?
出于对徒弟的信任,徐玄清抚须宽慰道:“不必如此模样,人非圣贤孰能无过,放心,为师不会怪你。”
当下,陈青禾鼓足勇气将自己在悦来客栈大吃大喝、挥霍无度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。
勇气值+10!
“就是这样,徒儿一时没能控制住口腹之欲,是以才欠下了那么多的银子。”
听完陈青禾的讲述,徐玄清微笑的表情渐渐消失。
半晌,他才叹道:“是为师考虑不周,为师就不该让你跟你卢师叔出去,你看这才几天,你就沾染上了他的恶习。”
说到此处,徐玄清忽然话音转变,醒悟道:“不对,你做事向来稳妥,此事一定是你卢师叔教唆你的,对也不对?”
陈青禾嘴巴微张,彻底无言。
这回可不怪他,他想主动承担自己的那一份责任来着,但奈何师父不信啊!
也不知卢师叔知道后,会不会跳脚。
“三元年纪太小,心思单纯,你卢师叔天性使然,姿意洒脱,不懂节制,如今这整个观里,也只有你最让我放心了。”
“你可莫叫为师再为你操心了。”徐玄清语重心长的看着陈青禾。
“徒儿明白,今后徒儿会注意的。”
听到陈青禾的答复,徐玄清满意的点了点头,接着他站起身,走到里屋,窸窸窣窣的也不知在干什么。
过了一会,徐玄清拿着一个钱袋走了出来。
“这里面有些金叶还有碎银,你拿去用吧。”
将沉甸甸的钱袋交给陈青禾,徐玄清叹息道:“为师这些年没怎么出去,这钱袋子里的钱算是为师最后的体面了,没想到现在就得拿出来。”
“都是托你师叔的福,若不是观里的钱大都让他哄了去,也不至于动为师的老本。”
再度长叹一声,徐玄清头一次因为银钱惆怅起来。
瞧着师父怅然的模样,陈青禾宽慰道:“师父不必忧虑,徒儿已经打算好了,等过完这个年,徒儿就出去寻事做去,一是给咱们观里挣些银钱,二则是到外面游历一番,看看能不能寻到机遇,增进修为。”
说完对未来的打算后,陈青禾又将白日里发生的事详细的讲了出来。
商队遇袭,证人张三意外惨死,清河村全村百姓尽数诡异暴毙,这些邪门的案件或许在师父这里能得到些启发。
毕竟徐玄清曾经在司天监任过职,属于专业人士,对妖邪作祟的案件,肯定会有更透彻的见解。
“死前自掐脖颈,死后身体表面有气蛇游荡,继而身体膨胀发生尸爆…”不断思索着陈青禾讲的细节,徐玄清眉头越皱越紧。
“昨日你在现场时,除了炸碎的血肉外,可曾看到骨碎?”
陈青禾回忆了下,确定道:“只有血肉,没有骨碎。”
“是嗣骨魔!”徐玄清面色异常严肃,“徒儿,此案你切勿掺合!”
“嗣骨魔?”陈青禾疑惑道:“很危险吗?”
徐玄清摇头道:“嗣骨魔分为三类,分别是血骨魔、灵骨魔、天骨魔,血骨魔就是你今日遇到的,它通常以凡人或普通动物骨头为食,并且会在食骨的同时,将魔卵种进所食之人头内,倘若人眼没有生出血翳,就代表它嗣骨成功,从此所嗣之人就会成为它的躯壳。”
“若产生血翳,所嗣之人就会像你今日所见一般,被食尽体骨暴毙而亡!”
“而那尸爆,便是嗣骨魔逃离的手段,嗣骨魔并不可怕,关键是嗣骨魔背后驱使之人。”
徐玄清断定道:“显然,这头嗣骨魔已经有主,不然不会控制张三去指证山匪。”
“那这邪案岂不是和山匪并无关联,两瓣山的山匪也只是替罪羔羊?”陈青禾问道。
“或许有,但背后一定会有其他人作祟。”
徐玄清看着陈青禾,说道:“嗣骨魔来自诡域,它们自身无法降临此界,便是为师也招不来它们。”
“所以,你千万不要涉及此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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