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啊!”
一声出石破天惊。
孟德成眼光向下一垂,傻了。
还没反应过来,美人一直搭在他肩上的手,忽然向下一抹,掌间不知何时已经多了薄如秋叶的利刃,寒光一闪,噗嗤一声。
随即抓过马桶旁用来塞鼻孔防臭的大枣,往孟德成嘴里一塞。
手指一挑,暖炉烤过的擦屁股的软绸霍霍飞起,在她雪白的指尖断成两截,一截塞住喷血的后心,以免血溅上帘子被人察觉。
一截落在她掌心,拭去指尖几滴鲜血。
一连串动作便如闪电,此时孟德成才产生第一次抽搐。
美人把他的头往马桶里一塞,人跪在马桶前,看上去就像醉后呕吐一般。
孟德成的手指疯了般在地上抓挠,挠得血迹斑斑,美人从容地将一物踢到他手边,孟德成立即下意识紧紧抓住。
雕花窗外传来一阵风声。
美人撮唇,也模拟出一段和这天气很搭的呼啸之声。
有人轻轻敲窗,道:“公子,后头已经清干净了。”
慕容翊嗯了一声,随即掀开帘子向外走。
此时却有人进门来。
慕容翊起初以为是那两个随从,已经想好了对策,不想一抬头,看见大王子慕容均大步进门来。
一边走一边道:“老孟,老孟,又喝多了?”
透过半开的门缝,还能看见他带来的更多的随从,站在门外。
窗外风声愈急。
此时要退回马桶间已经来不及,慕容均一抬头看见了他,“咦?”了一声。
慕容翊却好像没看见他,捂住脸低头便向外冲,指缝间隐约漏出一声哽咽,砰一声撞到了慕容均怀中,奇异的香气弥散,似乎有点像迷迭香,又隐约有点紫檀和广霍的香气,清朗又迷魅,轻俏又性感,说不出的魅力奇异,慕容均心头一荡,下意识抓住了美人的双肩。
这一抓才发现,美人衣领大开,从乌黑的发底看去,是一线延伸入衣内的雪白紧致的背线,隐约还有点红痕,如梅落雪。
慕容均咽喉发紧,很不雅地下意识咽了口口水。
美人的凌虐之姿,倒比那些见惯的诸般娇媚还更惑人三分。
随即他反应过来,想起传言中老孟的一些不良嗜好,皱起了眉,问:“孟指挥使呢?”
慕容翊头埋在他怀中,颤抖着指了指身后厕间。
慕容均见他恐惧之态,不由心生怜惜,隔着纱帘,隐约看见老孟扒着马桶在吐,肩膀一抽一抽,他皱眉,下意识不想面对污秽之物,便向后退,冷声道:“你清理干净再出来见我!”
里头唔唔声含糊,慕容均一边离开,还不忘记揽着慕容翊。
他退了出去,厕间里才冒出一个人影,一把推开身上的尸首,丧着脸捏着鼻子,看看外头,跺脚道:“糟了糟了完蛋了……”
那边慕容均出了门,倒还记得体面,要推开怀中美人,美人却死活抱着他不放手,把一头秀发都摇散乱了,瞧来越发楚楚,慕容均心生不忍,便道:“我先带她安置,稍后再去前头。”
众人心领神会。酒楼里自然有给贵客安歇的地方,开了一间上房,四面都做了清场,慕容均一把抱起慕容翊,便要进房。
忽然远远一声咳嗽,长廊尽头出现一个身影,慕容均一看脸色大变,急忙把慕容翊往房里一推,顺手还把门给带上。
来人快步走来,慕容均端正行礼:“老师。”
来人捋着长须,和慕容均相对行礼,以全礼仪,语气却不甚客气,“大王子,养心莫善于寡欲。沉湎酒色,则敢行暴虐。您身为大王长子……”
慕容均头痛地道:“均明白,明白了……”
定安王对重视的儿子向来严厉,从成年起每人身边都拨了长史,专司引领训诫监督之责,还有专匣密告之权,是以对王位有心思的王子们,向来都头痛这些男嬷嬷。
屋外两人一路掰扯,慕容均连那屋门都不敢多看,生怕引起老师注意,隐约听得里头一些动静也无心理会,和自家长史拉扯着一路去前边了。
屋里门一关,绡纱披帛、罗衫、娇黄绣云翠百裥裙一一落地,累金钗、明月珰、碧玉钏叮叮当当在深红地毯上滚去,等到人站在窗前,已经是一身黑衣修长男儿。
一个年轻男子跟在他身后,飞快地将那些首饰衣裙捡起包好。
窗外风声又起,慕容翊回首。
夜风掠起他颊侧一丝发,跟惯了他的侍卫依旧忍不住屏息。
他女装容华极盛,艳色天成,半点不像男子。但他男装时,却又骨秀神清,乌鬓玉貌。绝不会有人能想到他能扮成那样的女装。
只觉得原来男人也当得起“惊为天人”四字。
辽东画师邬远道擅画美人,却在见了他之后摔笔封匣,叹“仙姿于前画不得,枉此一生绘红颜。”
慕容翊招招手,两人跃出后窗,消失在夜色中。
两刻钟后,慕容翊带着护卫朝三,匆匆穿过一处又一处院落,往王府中最远的休心院赶。
望朔之日,要陪母妃用饭,这是规矩。
经过的院落,起初灯火辉煌,婢女仆从衣着锦绣穿梭来去,那是王妃主母和得宠的几位侧妃的住所,越往后便越寥落,人声凋零灯火稀。
慕容翊耳力好,隐约听见王妃主院里有人吩咐“王妃说了,大王子今晚有宴饮,厨房里醒酒汤随时温着。”和金侧妃院子里“去叫外头豆香居重新开火做些可口点心来,给二王子舒舒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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